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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厚厚的潜水服，再把自己塞进潜水钟里绝对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德国出产的潜水钟设备固然精密完善，但是这些古板佬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乘客们的感受。
狭窄的座舱里，芬格尔和诺玛脸对脸看着，在后者冰冷的蓝色眼眸中，前者觉得自己让开大部分空间缩成一团的样子异常的蠢蛋。
耳机里忽然传来别扭了斯拉斯拉声，这说明开始测试通讯频道了。
雪女号正跟各潜水钟频道对接，位于雪女号的指挥总部设立在声呐室，在这里总指挥施耐德可以随时观察龙胎心跳和潜水钟下潜深度。
“雪女号呼叫各小组收到请回答。”
施耐德的声音在三个潜水钟里回荡着。
“一组收到，信号通畅。”
弥娅的回答迅捷而短促，仿佛是在和谁抢通讯器一样。
“二组收到，信号通畅加一。”
克罗拉声音的慵懒而妩媚。
轮到三组汇报了，芬格尔看了一眼诺玛，诺玛看了一眼芬格尔。
此刻两人手都放在了脖颈间的通讯器上，双眼却互相盯着对方没人出声，一股迷之尴尬在狭小的舱室里弥漫着。
“我忘了，现在你是小组组长来着……”
习惯独行完成任务，一人就是一组的芬格尔讪讪的放下手。
组员服从组长安排，通讯由组长进行，这是规定。
“三组收到，信号畅通。”
诺玛清冷的声音在公共频道里响起。
“第一轮确认完毕，雪女号显示正常。”
施耐德严肃的声音再次在通讯频道里响起，做了官方性的公告之后，才低声补充了一句，
“弥娅，把通讯权限交还给安格鲁，没有命令不得在公频交流。”
“嘁!”没有表明身份的回答声。
“安格鲁已接管一号机通讯，教授。”安格鲁如释重负的声音响起。
“这不是演习，年轻人们。”
施耐德在公频里继续说道，
“一切行动都要按照训练时的规定来，在下一轮确认通讯前，无紧急事件不得在公频交流。”
“明白!”x3
“还要放多久才能到啊，这绞索放的慢的跟蜗牛似的。”
芬格尔蜷着自己的身体，他透过厚厚的树脂舷窗看向外面的海水，通过海水明暗变化速度感觉着下潜速度，有些不满。
潜水钟里面跟小电梯间似的，他又因为身高本来就比同伴高出好一截，他要是伸直双腿，诺玛就得坐他腿上了。
“训练手册上说了，我们水下作业时间大概在一小时以上两小时以内，其中大部分时间都在路上耗去，观察龙胎或者操纵捕网捕获龙胎的时间不得超过十五分钟。”
诺玛淡淡的回答到。
“也就两三百米啊，放在陆地上跑步的话根本用不了几分钟。”芬格尔咂咂嘴。
窗外正在逐渐变黑，他们下潜的时候本来就没有什么阳光，随着水深，光线也越来越暗。
其实芬格尔感觉的并不完全对，初始的时候他们下放的速度确实不快，因为上面要顾虑潜水钟充分适压，在发现运转良好的之后，现在的速度已经提升了许多倍。
诺玛看了他一眼，刚想跟这个不听课的家伙讲一下什么叫水压什么叫过载适应，公频中就传来施耐德第二遍确认的声音。
按例回答一切通畅之后，公频里克罗拉说话了。
“呼叫雪女号，二号机在左舷视野里看见了一只白鲸正在接近。”
发现大型海洋动物靠近算是紧急事件之一，所以克罗拉按照规定通报了一声。
“雪女号收到，白鲸应该是被潜水钟的灯光吸引来的，不具有威胁。”
施耐德回答到。
“二号机明白。”
克罗拉回答之后就没有再出声，应该是在仔细看白鲸。
白鲸这种动物是是鲸类王国中最优秀的“口技”专家，能发出几百种声音。
它们好奇心浓重，潜水钟对于这种白鲸来说应该是新鲜事物，所以才好奇的接近。
等过了一会，芬格尔凑近舷窗看了一眼窗外感叹道：“挺大一只嘛。”
三只潜水钟离的不远，二号机能看见他们三号机也能在灯光里瞥到白鲸的影子。
“有些不对……”
诺玛也凑过来看了一眼正好奇触碰二号潜水钟的白鲸，蹙了蹙眉。
“怎么不对，我生物课可是听过讲的，这不就是很正常的白鲸嘛，顶多体型大了一点。”芬格尔撇嘴。
正如他所说，蓝黑色水域里，在橘白色灯光下翻腾游转的正是一只标准的白鲸，格陵兰海是这种生物的发源地之一。
“就因为它是白鲸所以……”
诺玛的声音停住了，女孩冰蓝色的眼睛里迷惑的神采变成了不可置信，
“那是……什么……?”
“什么东西?!”
芬格尔把脑袋搁在观察窗边上，跟诺玛头挨头。
往常他离这么近肯定会挨揍，但是此刻女孩太过惊讶所以根本没有做出反应。
芬格尔也看见了令一向冷静的诺玛也惊讶的事物，他的视野被一片绚烂的光所占据!
“如同水下的极光……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谁能相信呢？”
白鲸号潜艇里，橘雾月望着舷窗外如同女神裙摆似的光晕轻声感叹道。
墨蓝色的水中荡漾着几百道色彩斑驳的光芒，颜色转换间根本没有规律，如同无数星光在眼前闪烁。
此刻，三只潜水钟，一只潜水艇就这样漂浮在海中这“极光”里，宛若静止了一样。
耳机里一片滋啦作响，仪器之间咬死在一起，仿佛有巨力把它们推挤在一起一样。
“没办法动了啊……等了那么久才等来这个，这是要逼我出去吗？”
男人低声自语。
片刻之后，他竟然真的打开了密封门钻入了海水中!
荡漾着绚烂光芒的海随着他的进入仿佛被投入了钠石，光芒顿时颤抖沸腾了起来，在几秒钟之后，这绚烂的水下极光竟然从中分成了两半!
芬格尔在恍惚之间，仿佛听到有人说：“门!我看见了一扇门!”
“弥娅回来!”
“一组请求…请求…滋……支援！”
“三组……滋……收到……切勿靠近……滋……门……”
“是门，滋啦……神国的门，弥……滋……发现滋……”有人在频道里呼应。
“不要出去!滋滋……出……!”有人焦急的呼喊。
“是敌人……滋……开枪……!”有枪声传荡。
门？什么门？为什么我没有看见?
芬格尔睁大眼睛去看窗外的光芒，但是除了看见一团让他感觉格外刺眼的光之外什么也没有看见。
光芒更加明亮了，他脑海里炸响一片嗡鸣声，力量仿佛被剥夺了一样，身体僵硬的动弹不得，只有意识还在迟钝的运转。
耳边仿佛有人在念经，芬格尔跟卡古斯相处的时间不短。
他从卡古斯嘴里听过不少经文，但是没有一个卡古斯念过的佛经跟如今的声音一样!
这种低低又玄奥的念诵声，仿佛有人在深井中诵唱……龙文!
意识终于清晰了一点，芬格尔的视线逐渐清楚，他终于知道脑海里的声音来自谁了!
女孩素白的脸上流淌着血珠，眼眸中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和他直直的对视着。
芬格尔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看不见什么门了!
因为诺玛用身体挡住了舷窗，他觉得刺眼的光芒全部来自诺玛的眼睛!
只是现在这璀璨的光芒下滴淌着血滴!
女孩隔着厚厚的树脂玻璃跟他对望，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出舱。
是了，当时一组求援……回答的三组收到的人正是……诺玛!
他和诺玛之间隔着厚厚的舱门，只有一块直径二十厘米的树脂舷窗，能让他看见诺玛的脸还有烟雾一样腾起的血红色。
她的潜水衣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破了!
芬格尔全身的血都凉了，他意识里还铭刻着想起施耐德的嘱咐，不得离开潜水钟，不得脱下潜水衣，这是……绝对禁忌!
在这种诡异情况下，失去静电屏障意味着……
身体逐渐恢复了力量，他下意识想要释放言灵救援同伴，却被脑海中回荡着的龙文念诵声给强行逼停!
是诺玛的言灵!
芬格尔这一刻脑海里彻底懵了，他眼前就是女孩璀璨的黄金瞳，脑海里回荡的声音逐渐清晰，正是眼前女孩的声音。
芬格尔终于知道了诺玛的言灵效果，没有念诵只凭对视就直接作用在对方脑海中，如同篡取一样取得控制。
可是诺玛为什么要用言灵剥夺自己的力量，让自己陷入麻木状态?
她……难道是在保护……自己……?
诺玛眼眸中的光芒逐渐在黯淡，芬格尔视野越来越清晰却依然无法动弹。
脑海里的念诵声还在持续，它仿佛是编码病毒一样在不停的破坏他对言灵的控制和对龙血的调动，也破坏了“门”对他的影响。
芬格尔忽然想起自己曾经跟诺玛一起上信息科技课的时候，女孩曾说过的一句话：“给电脑安装再好的防护系统也会有漏洞，只有死机是无法被入侵的。”
女孩金色的瞳孔逐渐变成原本的蓝色，当芬格尔意识恢复到最清晰的时刻，仿佛用尽所有气力一样，漂浮在海水中挡住舷窗的女孩飘然坠入了黑暗的水域里。
大脑的龙文念诵声戛然而止，突兀的言灵停摆让大脑抽搐了起来，疼痛的神经中枢做出了最重要的精神反射——芬格尔眼前一黑跌倒在潜水钟里。